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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轉生後就沒機會了嗎

00



江乙氷,他是很好看的人,尤其是當他笑起來的樣子。平常的尖銳被磨平,像圓滑的卵石。


「欸芹芹,這個順便一下。」就在我偷看著他的時候,他突然轉向我說到,臉漂亮的這麼理所當然。


被他看見了嗎?我想,手指掐緊捉著垃圾桶的邊緣,我只希望自己的神情沒有出賣我那喜歡他的事實。


「你要不要也順便一下。」我嬉皮笑臉道,「流浪了那麼久,也該回家了吧?」


他愣了一下,好看的眼睛往我身上看來,一秒、兩秒、他嘴角勾起,哈哈笑了兩聲,「靠北喔哈哈。」


他將一小團衛生紙丟進垃圾桶裡面,轉過身,就又和前座的繼續他們剛剛的話題。


是朋友嗎?是朋友吧,但也僅此而已。


他是很受歡迎的那種人,男生女生都很喜歡他,雖然都只是國中生的愚蠢的愛戀,心痛卻是真實的刺在骨子裡。


我將那袋裝著江乙氷的垃圾,扔進綠色大回收車裡後,想著順路去一趟福利社的路上,意外的看見隔壁班的班花正在校園的角落跟江乙氷說話。


「我喜歡你。」


我並不是有意要偷聽的,卻好巧不巧的撞見告白現場,他不是才在班上嗎?怎麼一下子就跑到這裡來了,可能我動作真的很慢吧。乙氷背對著我,隔壁班班花則看見了經過的我,臉色有些尷尬,我也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小心翼翼的停下腳步,準備躡手躡腳的離開。


「那——這禮拜六妳有事嗎?」我聽見乙氷問道。


「呃、啊⋯?沒、沒有。」班花嚇了一跳,眼神轉回乙氷。


「那⋯⋯」我聽見乙氷聲音裡頭的笑意,「要跟我hang out 嗎?」


我看見隔壁班班花那害羞卻又被欣喜充滿的神情,轉過身,盡量不發出聲音的離開。


也是一直都明白這種時候遲早會來臨,也從沒想過自己有過機會,我很滿足於朋友的身分,是朋友嗎,是朋友吧。


雖然會痛,但遲早會習慣的吧。

05

幾個月過去,我的自選曲也練得有聲有色,天蠍座的老哥則沒有收回他惡劣無比的命令,我在無奈與懶惰之下,到底也是就研究了一下鋼琴曲應該要怎麼編,不斷的嘗試與被打槍,最後居然也是勉強擠出了首小奏鳴曲,不過這部分主要是老哥的功勞。我自己的部分嘛——基本沒有。

在這幾個月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對我而言,最大的事情是,江乙氷和林薇葳交往了。

之後,我就有意無意地跟以氷保持了點距離,我還不想被排擠。


「國中生談什麼戀愛。」偶爾在琴課上,我會如此笑著跟他說,他則是不好意思的開始告訴我他們交往的每一個小細節。

笑著,驚嘆著,好奇著,全部全部都只是在假裝著。


那一天,我看見了他們接吻。


像這樣的日子還必須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好累啊。




洗完澡後,就看到老哥懶在沙發上,我將他的腿挪了挪,看著電視上播著的動作片,拿了片桌上的梨子,腦袋裡面想著的是這禮拜的比賽。

「在想啥呢。」老哥冷不丁的問到,我嚇了一跳,有的時候真的很懷疑我這個深藏不露的老哥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好像老是可以看穿人一樣。

「比賽的事。」

「喔。」他哼了聲,視線轉回到他的手機,然後說到,「通過初賽沒問題,妳跟阿氷都是。」

「嗯。」

「反正自選曲是決賽的事情。」老哥說,「妳還有時間寫妳自己的音樂。」

我點了點頭,腦袋裡頭亂糟糟的,什麼都沒辦法想,自從乙氷交了女朋友那天開始就是這樣。

理智上不覺得他就是我唯一的選擇,還沒有忘記我還很年輕,只是個國中生,以後還有更多好男人讓我挑,可惜的是我現在喜歡的就是他,我要的,也只有他。



在那個晚上,我寫出了我這輩子第一首曲子。

隔天剛好是禮拜六,我提早到了琴室,趁著沒有人,我將那修修改改的琴譜擺上琴架,試了試音,畢竟是自己寫的,所以在手感上沒什麼難度。手指滑過節節的黑白琴鍵,所碰觸到的每一個琴音,我埋進了每一個悲傷,那可能在十年後就被我忘記的悲傷。

好像比較能夠理解,那些屬於音樂的解憂方式。

並沒有特別難,我並沒有追求技術上的創新或深刻,也沒有特別追求什麼洗腦啊流行感,只是很樸實的,最土的那種普通曲調。

抬起頭,琴室裡頭仍空無一人,我笑了笑,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這首的確是為他而寫的,的確是想要讓他聽的,的確是有點小炫耀的心態在裡面⋯⋯我覺得我蠻厲害的。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


進來的卻是老哥,他叼著一根煙,有些納悶的神情,菸頭長長的一串煙灰,他彷彿忘了他會吸菸這件事是我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妳寫的曲子?」他仍然在驚訝,將菸取下捻熄。

我嗯了聲,雖然很沒禮貌,但我真的很希望眼前這個震驚的人是乙氷。

「嗯。」

「雖然還有很多部分需要修⋯⋯不愧是天才的學生啊。」老哥很不要臉的說道。

他又稍微修改了我曲子一些部分,並聽了聽我的指定曲的進度,時間匆匆過去。


這個禮拜,乙氷沒有到。


-

「來了來了!」老哥刷新了網頁,決賽錄取名單上赫然有我和乙氷的名字,我鬆了口氣後,笑著跟老哥還有乙氷擊掌。

「好啦,接下來就好好練自選曲吧。」老哥笑著說道。

我的臉上掛著笑,但心裡卻悶悶的,一點也不開心。自從乙氷沒來的那天後,他似乎就跟老哥提出因為他週末必須陪女朋友,所以上課時間改週間的行為。

在那之後,就是今天,才和乙氷在琴房見到面。雖然平常在學校也見得到,但我特別喜歡和他一起練琴的時間,感覺特別靠近、私密。

「那我們下禮拜見啦。」乙氷匆匆忙忙的,似乎看完結果就要離開了。

「欸等等,走之前讓我聽一下你的進度吧。」

乙氷愣了一下,往我的方向看來,我看不懂他表情裡的含義,只是他也沒真的看我,只是匆匆的一瞥,對我哥點了點頭後,就彈奏起他的自選曲,聽起來是蕭邦的某首曲子,我不熟。

輕快的節奏很適合乙氷給人的感覺,若即若離,像快被黎明吞沒的仲夏夜。

他彈的挺好,雖然沒有我哥那麼屌,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錯,以他這年紀而言,已經很厲害了。

「不錯,回去多多練習,記得在音比較重的那幾段不要特意按太大力,保留曲子原本的輕快。」

乙氷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哥說,「謝謝老師,抱歉啦我跟我女朋友約好了,我先走囉。」

他從椅子上起身,拎起他的包後走向我,邊弄亂我的頭髮邊笑著說道,「到時候再讓我聽妳的曲子,聽老師說很屌,我超期待的。」

「幹嘛啦!」我笑著拍開他的手,「好好去約你的會啦,北七。」

「那就這樣,掰啦。」


我沒有想到,那是我以何語芹的身分與江乙氷的最後一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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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的座位在教室最後一排,我很少在上課的時候認真,通常都在發呆與塗鴉當中度過,虛度著光陰,蹉跎著時間,納悶著人們口中歌頌的青春,到底是什麼。

「發呆啊?」冷不丁的腦袋被輕拍了一下,抬起腦袋,看見的是江乙氷笑著的面孔,「都下課了還坐在這幹嘛?」

「下課了嗎?」我愣了一下,拿出手機,已經過五點了。對自己的遲鈍感到有些絕望。

「走吧。」他很自然的拎起我的包,站在一旁笑著看我,「我今天想去妳家玩。」

「玩什麼?」揉了揉眼睛,仔細想想剛剛應該算是睜著眼睛睡著了吧,站起來後頭變得有些暈,用力眨了眨後,才勉強清醒過來。

「何語芹,妳真的很呆。」江乙氷靜靜的看著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然後給了這麼一句點評。

「不好嗎?很可愛啊。」

「嗯,很可愛。」

知道他本來就是自帶撩人氣場的人類,沒把這些放在心上,和他聊著莫名奇妙的話題,比如柳橙汁的果肉跟吃完火龍果後大便的顏色,如果可以永遠停留在此刻就好了,這麼想著,就到家了。

「想吃什麼嗎?」我問,他說了句隨便。

走進廚房裡翻出他喜歡吃的草莓大福,泡了杯熱茶,他已經很自然的坐在我房間的地板,熟練的打開我跟我哥的電腦主機,接著爬上椅子準備好要大戰。

「雙排?」他問道,頭也沒回。

將大福跟熱茶放到桌上,我也坐到了一旁,嗯了聲,登入英雄聯盟,選了中路跟輔助,他則是打野跟上路。

等了約一分半,還沒有等到。

「欸,我能跟妳聊聊嗎?」江乙氷突然說。

「說啊。」

「我是把妳真的當兄弟才跟妳說的喔。」

「有屁快放。」

「就是⋯⋯啊、開始了。」

點了確認鍵,Ben掉劫,江乙氷又沈默了數秒後,繼續說道。

「總之⋯⋯嗯,我最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

我愣了下,選了柔伊,掩飾著自己的動搖,說道,「誰啊,我認識嗎?」

「嗯⋯⋯妳知道。」他說,「我們算好朋友吧,我跟妳。」

「呃,我不知道欸,雖然你很雞掰,但我們不錯吧。」

「反正就是,我發現我蠻喜歡薇葳的。」

我輕聲噢了下,心裡是挺意外的一直都以為他對薇葳就只是跟其他女孩一樣,能撩就撩,沒想過他會是認真的。

「真假?你喜歡她什麼?」我轉頭,他打野選了個艾克。

他的臉有些紅,害羞的抿緊嘴,過了一陣子後才小聲的回答,「啊就⋯⋯她蠻正的。」

「好膚淺。」一陣一陣的刺痛,竟有些麻木,腦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知道他是不可能喜歡上我的。

「是因為我誠實,那些什麼喜歡內在的,都是騙人的啦。」

遊戲開始了,我操控著柔伊在中路吃著兵,「所以你這禮拜要跟她約會?」

「嗯,禮拜日。」

「你還要做你的什麼實驗麼?」

「哦那個喔⋯⋯」他操控艾克往我的方向走來,放了兩個技能眩暈了對方的火人,我撿到了首殺。

「那是騙人的。」

我轉頭,回城,看到江乙氷擺弄著電腦,面無表情的說著,「什麼狗屁社會實驗,我只是單純覺得很有趣而已。」

我轉過頭,明明就已經認識很久了,卻還是覺得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也知道他自己有在刻意保持距離吧。

「能夠明白。」我說道,「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氣就是了。」

江乙氷看向了我,我沒有回頭。

「我們果然是物以類聚。」


-

從那天之後,我就開始飽受江乙氷每天早午晚跟我報告他最新進度的折磨。

「妳覺得我明天要穿什麼好?」

在練琴室內也不放過我,目前我能夠彈順的範圍是五分鍾,也就是三分之一,他則趁老哥不在的空檔,突然問我。

「就最經典的吊嘎啊配藍白拖啊。」我漫不經心的建議。

「這次不行,我是認真的。」他很嚴肅的回應。

「呃⋯⋯我覺得你今天穿的就還不錯。」我說道,他一身黑色襯衫配黑褲,結實的體型被薄衣包裹,看起來既清爽又帥氣。

「那我明天穿什麼?」

「就⋯⋯差不多的?」

「我只剩帽T。」他說,「冬天的那種。」

無可奈何之下,我才答應了他去他家幫他看他明天要穿什麼,要是沒有再跟他一起去買。

既寂寞又快樂,為自己感到悲哀的同時又覺得是如此的幸運。

「你們小倆口在討論什麼啊?」老哥拿著一疊紙,走了進來,看著我們倆說道。

「江乙氷在談戀愛!」我很有義氣的說道。

「哦,我知道啊,跟妳不是嗎?」

我也希望是我。

「嘿嘿,小舅子,以後多多指教了。」江乙氷倒是接上了話,嬉皮笑臉道。

「恭喜內,不要欺負我妹哦。」老哥笑了笑,將一疊樂譜遞給了江乙氷,「這裡有五首我覺得蠻適合你的曲子,挑一首當自選曲吧。」

老哥走向了我,也給了我一疊樂譜。

「芹芹,這是妳的。」

我接過一看,看到的卻是一整疊空白的樂譜。

「這三小?」我往後翻了幾頁,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一整疊的紙張空空白白,只有一條條的線等待填寫。

「該是妳自己創作的時候了。」老哥突然語重心長的道。

「是不是因為我上次偷吃你的布丁所以你才這樣對我?」我也語重心長的懺悔。

「不是。」老哥面無表情。

「老哥你知道我很愛你的,真的。」

「嗯嗯,我也很愛妳喔。」老哥繼續面無表情。

我就知道,老歌果然是最會記仇的那種人。

「芹芹,如果說我是天才演奏家,妳就是屬於作曲類型的人才,所以,這次比賽是很好的訓練機會,加油。」

「我什麼時候展示過我這方面的天份了?」我愣了下後說。

「⋯⋯」老哥沈默了好一陣子,之後才說,「星期五晚上。」

「你果然是在記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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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星期一的班上,有些騷動。

「真的假的啦。」班上的女孩子圍成了一團,剛到教室的我,很自然的靠了過去偷看。

雖然我不是小團體的中心人物,但也算是挺有發言權的人類,根據我的女性朋友表示,是因為我是奇葩。

「怎麼了?」我書包都還沒放下,就湊了過去算是八卦一下。

「隔壁班的許婷雯跟江乙氷禮拜六去約會欸。」八卦女王小靜對我簡述了話題內容。

「喔喔⋯⋯」原來是這件事,我一點也不驚訝的回應道,「妳們怎麼知道啊?」

「我那天剛好跟我男友去看電影然後就看的許婷雯啊,也算認識所以打了招呼沒想到⋯⋯」

我雖然不是很想聽,但還是好奇細節。

「我一開始還認不出來,那個人穿著鬆垮的褲子跟一件超髒的泛黃老人衣,還戴著粉紅色的墨鏡,頭髮又油又亂,揹著一個阿嬤色的大包包⋯⋯居然是婷雯的約會對象,然後越看越眼熟才發現居然是江乙氷!」

「蛤?真的假的。」我愣了愣,「他那天下午也有來練琴,我看他穿得蠻正常的啊。」

「真假?他有去練琴喔。」一旁吃著早餐的阿欣得到了額外的資訊。

我點點頭,小靜就又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就不好意思去打招呼,看到婷雯她的表情好像也是很傻眼,尷尬的是我們電影的位置剛好在前後排,幹,江乙氷身上一股超噁的老人臭,我看整個電影院都聞得到。」小靜說,「所以到一半婷雯就走了,然後好險沒過多久江乙氷也離開,不然我一定會被熏死。」

「是喔⋯⋯他差不多兩點來的時候沒什麼味道說,看起來也挺正常的。」我為大家補充了一下額外資訊。

「啊他幹嘛這樣?」女孩子的中心人物,薇葳皺眉。

「另類的風格,大叔風嗎?」有人猜測。

「神經病。」薇葳相當精闢的給予了最後評語。

「對啊,婷雯好可憐⋯⋯」

我走回位置上,離開仍然在討論的女子團體,放下書包,該怎麼說,其實我知道薇葳對江乙氷也有一點好感,蠻常在放學後留在班上聊天。

時常不經意又刻意的透露她對他的好感。

剛剛在討論的時候,雖然薇葳嘴裡對乙氷也沒一句好話,卻不難看出那些一閃而過的欣喜。

跟自己一模一樣呢。

當江乙氷降臨班上的時候,那個躁動,被圍繞著的乙氷看起來有些措手不及,挺好笑的。

「欸你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麼醜?」

「太扯了啦隔壁班班花欸,你這樣走在路上都不覺得丟臉嗎?」

「欸不是,你們在說什麼?」乙氷在女孩子的簇擁下勉強抵達他的位置。

「你禮拜六不是跟隔壁的婷雯約會嗎?」小靜問道。

「蛤?你們怎麼知道?」乙氷愣了一下反問,接著轉過頭,看向正遠遠盯著案發現場的我,「妳跟他們說喔?」

搖了搖頭,小靜才發聲說是她碰巧看到的。

「這麼巧。」乙氷笑了笑說,「喔⋯⋯這很難解釋欸。」

「你可以試試看,加油。」小靜很努力的鼓勵江乙氷,以滿足她八卦的胃。

「你是不是有心理問題?」一旁的薇葳很認真的問。

「沒有啦!」乙氷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嘆了口氣後,終於是開口說道,「就⋯⋯其實是幫我姊的朋友做社會實驗啦⋯⋯」

乙氷對著圍著他的同學們解釋,他姐的朋友是社會心理學家,一直都時不時的讓乙氷故意扮醜,來比對別人對他態度上的改變。

「你這樣很不OK欸。」小靜聽完乙氷的解釋後,更加憤慨。

「對啊,要是我跟你出去約會,你也會這樣子對我嗎?」薇葳說道,說完後,才意識的自己似乎在變相告白,其他人也意識到後,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妳如果有實驗精神,可以試試看。」乙氷打破了沈默,笑著說。

此話一出,起鬨聲便此起彼落的響起。

「可以啊,看你什麼時候有空。」薇葳很爽快地說道,將這玩笑推波助瀾一陣。

「喔,妳說的喔,到時候可不要被嚇跑。」

我並沒有加入話題,只是在桌底下輕輕敲著我用紙做的小鋼琴,練習著比賽的指定曲。

並不是我有多認真或是怎樣,而是,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不讓我感受到任何感受,我想忘記一切,包括他、包括其他人、包括著整個世界最好的辦法。

低著頭,我輕哼著拉赫曼尼諾夫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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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阿氷啊,來得正好,要不要也參加比賽啊。」老哥將報名表也遞給了乙氷,「你們倆我覺得都有機會欸。」

想著他今天不是要去約會,竟忘了嗆回去,收起了驚訝的表情,我對他說,「對啊,你也要參加一下,這次的指定曲真的是爆幹難。」

「妳都這麼說了,那我不就更慘。」乙氷倒是很爽快的隨便填了下資料,將報名表給老哥後,就這麼決定要比賽了。

乙氷將揹著的彩色背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我有些納悶的看著那個很阿嬤色的東西,印象中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包包,很不乙氷的風格。

乙氷放完包後就走向我的位置,很自然的朝我靠近,他今天身上有一種很微妙的臭味,跟他平常的味道都不一樣,雖然如此我的心臟還是跳的飛快。

「喔⋯⋯好像真的蠻難的。」他這麼說到。

「欸幹,江乙氷你不要靠那麼近,你今天很臭。」並不是因為氣味,而是他這麼逼近下去,我大概會得心臟病。

「喔對齁,拍謝啦,因為我今天去約會。」他聞了一下自己後,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臉有點紅。

所以已經結束了?真快,這是順利嗎?還是怎樣?想著,心情複雜,很想問,卻又不知道這時候該表現出多少,只是習慣性的又說些幹話。也沒有想到約會跟臭味之間的關聯性到底是什麼。

「齁,約會喔?啊你們是去吃臭臭鍋膩。」

老哥在一旁看了乙氷一眼,突然插嘴道,「你幹嘛跟不喜歡的人約會。」

乙氷看了我一眼,轉頭跟老哥說道,「欸老師你怎麼知道。」

「因為⋯⋯」老哥欲言又止,然後聳聳肩,「我一直都覺得你跟我妹比較配。」

幹,到底在供殺小。不過,幹得好,臭老哥。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乙氷看著我,一臉很雞掰的說,「我寧願跟老師也不想要跟這個男人婆⋯⋯」

「性別歧視!這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我不滿。

「妳還不是常常嗆我娘炮。」

「噢對齁⋯⋯欸不是,我這麼端莊秀麗又有才華,個性好相處又溫柔還燒得一手好菜,哪輪得到你對我挑三揀四的。」

「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妳對自己的自信心。」

跟他罵罵咧咧著,卻很想哭,可不可以你也剛好喜歡我——之類的。

話題終止在我們都對彼此沒有感興趣,他也領了份樂譜,但坐上琴椅的是老哥,他隨意翻了翻樂譜,手指就輕敲上鍵盤,流暢而優美的琴音傾瀉而出。

很悲傷。

開頭的主旋律老哥彈得極度淒涼,從夏日的炎熱一頭墜入俄羅斯的嚴冬,蕩漾著的寒冷後是一陣相當快、非常考驗技巧的雙手八度,接著老哥停了下來,那是弦樂器的空間。

「你們今天先練到這裡吧。」老哥收手說道,「阿氷你就先做些暖身練習,你們兩個記得都戴上耳機。」

目前我們彈的都是電子鋼琴,隔壁教室有架直立式的鋼琴,每個月會讓我們熟悉性的練習一兩次。

接著就是枯燥乏味,沒有對談的練習時間。

連續錯了很多個音,對不是天才的我這種實在太難了,好不容易將老哥指定的今日進度從頭到尾彈過一次,中間斷掉大概有二十次左右就是了。

順了好幾遍後,終於能毫髮無傷的從頭連貫到最後,拿下耳機,正要叫老哥幫我聽一下時,抬起頭,我對上的是江乙氷那雙毫無瑕疵,如湖水般毫無波瀾的眼睛。

我愣住,在口中的老哥來不及發聲,整張臉開始發燙,心臟跳得飛快,那些該不會跟或許在胃裡發燙。

「看屁啊。」皺起眉,用不爽掩飾了自己的害羞,我罵道,江乙氷則是笑了笑,拉下耳機。

「妳彈琴的時候,嘴巴會微微張開欸。」他眯起眼睛笑著說,「超呆的。」

會期待或許他對我也有點意思的我,是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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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手指有些酸,揉了揉指尖,轉過頭,那空空的座椅,人是不可能憑空出現的吧。

「在幹嘛,發呆啊。」鋼琴老師AKA我老哥,用捲起來的樂譜打我的腦袋,一臉不爽的罵道。

「幹,很痛欸。」我生氣的揍了老哥的肚子一拳。

「誰叫妳這垃圾要發呆。」

「哼!」我哼了聲說,「啊都彈完了是不能休息一下膩。」

「哪裏彈完?妳當這一頁是空氣膩。」老哥將樂譜翻了一頁,被我漏掉的一整面啪啪的打著我的臉。

「喔⋯⋯哈哈,拍謝沒看到。」

「北七。」老哥哼哼了兩聲,為這次的戰役獲勝感到自豪,「啊你那個小男朋友勒,今天怎麼沒來?」

「供殺小啦。」皺眉,「那個娘炮今天去約會了。」

「喔?是喔。」老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別難過,何必單戀一枝草,你還有一整座森林啊妹妹。」

「八七。」

老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穿還是怎樣,這傢伙從以前直覺就特別準,不愧是野生動物嗎。

老哥其實也是挺風流倜儻的,雖然頭髮有些雜亂,但配上那張有些憂鬱(詐騙)的黑色下垂眼,恰到好處的鼻樑,跟時不時一閃而過的邪魅神情,簡直就像⋯⋯吸血鬼。

不知道是因為個性太奇葩,還是眼光太高。老哥還是母胎單身,我嚴重懷疑他是不是其實喜歡男生。

我從小學就認識乙氷了,他是老哥朋友的弟弟,當時是國中生的老哥已經有能力教我跟他鋼琴,該怎麼說,老哥算是鋼琴界的天才吧,雖然很暴力,實力真的不錯。

他預定明年要去英國讀大學,因為英文程度不夠,所以才沒有在高中畢業後直接過去。也就是說,老哥離開後,乙氷也沒有理由要繼續來這每個禮拜六的鋼琴課了。

「唉⋯⋯」想到這裡,琴都彈不下去了,只想把老哥揍到殘廢,去什麼英國搞什麼免學費還有獎學金,乖乖待在家裡讓我跟乙氷培養感情啊混蛋!

「嘆氣的話幸福會跑掉喔,芹芹。」老哥突然推了我一下,突然說道,「對了,我幫你報名這個了。」

他拿著他當年獲得第一的比賽,說到。

那是亞洲最大的青少年鋼琴比賽,也是這個讓老哥在鋼琴界一炮打響了名號,什麼天才鋼琴家啊神童啊莫札特二世啊,媒體用了堆被老哥嗤之以鼻的稱號。並沒有分國中組高中組,就是19歲以下的青少年能參加,當年剛滿13歲的老哥,儼然是這比賽最年輕的得獎者。

「蛤?不要啦,比你爛這件事我不想被證實。」

「芹芹。」老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到,「妳的確沒我屌,但是妳是天才的學生。」

「⋯⋯聽起來我沒拒絕的空間了。」

老哥將我這句當作我答應了,將這次的指定曲扔給了我要我好好練習,並開始在一旁挑起了自選曲。

我看了眼樂譜,是拉赫曼尼諾夫No.3第一樂章。

「等等,真假?」我大驚失色。

「嘿啊,今年特別刁鑽呢。」老哥笑著說到,「怎麼樣,自選曲想彈什麼?俄羅斯人還是德國人?」

「等等,這個是要跟管弦樂隊一起的嗎?」

「嗯啊,從三年前開始變成了慣例。」老哥說到「畢竟現在孩子早熟嘛。」

這還只是初賽而已,老哥那屆也是決賽才有跟管弦樂隊一起演奏的環節。不過跟難得過份的指定曲比起來,自選曲倒是簡單的過份,甚至能接受自編曲。分數比重也是自選曲分數較重,所以通常指定曲只是要求技術勉強通關,對情感的表現就沒那麼要求。

我在第二頁就卡住了,指法太難,過高的技巧要求讓讀譜本來就弱的我開始頭痛。

老哥仍哼著他的小曲在幫我挑我的自選曲。

就在我打算擺爛不彈的時候,教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身黑色的乙氷走進教室。

鐘面上是下午兩點,午日的艷陽透過窗照在他如冬日冷冽的面孔上,一張乾乾淨淨的臉蛋沒有表情。

接著,他看見了我。

勾起嘴角對著我笑,像和煦的春風,吹散了他的寒,那個從寒冬到春日的瞬間,或許就是我喜歡上他的契機。

「何語芹,第一次聽到妳彈錯那麼多音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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