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愛你。」
「我知道。」
「……那為什麼?」
「我愛他。」
「等一下要做胃照鏡。」她抱著鮮花進來,將隨身的包包丟在他手邊就去拿花瓶準備插花。
「我已經餓一整天了。」拎起那水藍色的袋子,他翻了翻裡面的東西。
「照完以後就可以吃飯了。」抽出已經有些委靡不振的芍藥,將新鮮的繡球花放進花瓶。
「妳今天有好好吃飯嗎?」將鮮花擺在他的床旁,他伸出手捲過她有點亂,微捲的雜色髮絲。
「我陪你一起吃。」吻過他蒼白的額際,她瞥了眼花瓶旁閃著警示燈的手機。
「他與我訣別了。」他笑笑,她不予置評的坐在他的床邊。
「真會挑時間,挑在你吐血的一天。」嗤之以鼻的微笑,她交疊雙腿,支著顏。
「一語成讖,用兩口血來賠,很公平。」他躺回柔軟的枕頭上,側著臉望著她。
「今早抽血抽得怎麼樣?」她只能傾過身摸摸他冰冷的側臉。
「檢驗師打了我雙手脈搏超久才找到血管,我都快再吐一口血了。」他瞇著眼,感受柔軟的指尖撫過臉。
「結果什麼也沒驗出來。」她挑了一下眉拍了一下他的額際。
「總比驗出什麼好。」坐回沙發椅,她翻了翻袋子。
「喜帖。」抽出放在暗袋裡的白色喜帖,他著實咦了一聲。
「欸呀?終於嫁出去啦?」笑得合不攏嘴,「是我們的名字耶。」開心地指著收件人上的指名。
「下個月中旬。」她微笑,「說好的我們可以不用包禮金。」不過也只是說說。
「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吧。」打開白色燙金的卡片,裡頭付著一張穿著白紗禮服的相片。
「以我們的名。」她伸手將右側的髮絲勾至耳後湊近他的手邊,望著親筆寫下邀請的帖子。
「不會的。」
「當初不該在同一隻耳朵穿兩個耳洞的。」他伸手摸了摸在那耳畔盛開的雪花。
「我一點也不後悔。」同一片雪花,也在她的耳畔綻開。
「準備要照胃照鏡囉。」穿著藏青色制服的南丁格爾探頭提醒。
「沒事的。」握緊冰涼的掌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不會再有信過來了。」擦拭著凌亂的淚珠,她只是聽著他胡言亂語。
「你連對方幾歲都不曉得為什麼要這樣執著?」蹙著眉,她只能瞪著他。
「我很難解釋。」狼狽的臉只是苦笑。
「尊嚴難道跟著被抽走是不是?」她只能伸手摸過那頭柔順的髮絲。
「可悲的是心甘情願卑微。」冰冷與哀怨的聲音完美重疊。
「警告。」他垂眸望著開始發燙的螢幕。
「是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她奪下手機拋到窗外。
「我窮得只剩下妳。」連擁抱都有點克難進行。
「我窮得只剩下文字。」唯有留長了指甲的指尖搔的掌心發癢。
「是你的到最後終究會是你的。」狂風吹的樹林發出轟然巨響,夜空沒有半顆星星。
「我知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只能用微笑將悲傷帶過,「只是迂迴的難以控制。」
「或許我並非愛著他,只是喜歡惦記他,一旦習慣習以為常,就很難戒除。」
「既然他不屑你的惦記……為什麼人總要去掛念不會珍惜自己的人?」
「今天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那我算什麼?!」
「比起愛人,我只是不夠愛自己。」
「明天就是婚禮了。」雪白的被褥對折,她望著空無一物的房間。
「寶貝,該走了。」門口傳來叫喚,她抱起乾燥的繡球花,揹著水藍色的袋子。
「答應我不要再來這裡看我。」穿著白袍的人微笑。
「我們在外面見。」她羞澀地揮手,坐上班車。
「再見。」車子駛離,她回眸望著那扇窗,他站在窗邊,揮著手。
紅燈過後,已經沒有什麼人還站在起點。
「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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