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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Domestic Violence. ※鏡中 噩夢 in#20

本帖最後由 27708602 於 2013-6-27 01:06 編輯

  ※企劃投稿用文章。
  ※暴力描寫有。
  ※社會邊緣人。




》過去


  滴答,雨滴從天花板滲透進來,滴到自己的臉頰上。周圍一片漆黑,冰冷的空氣刺痛了滿是傷痕的肌膚,這裡是……倉庫。


  是專門存放「我」的倉庫。


  「齊華……」


  一直以來讓自己畏懼著的那個聲音隨著門鎖打開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慢慢逼近,一步一步,重擊在心口上,心臟猛烈的跳著。名字被叫喚的那人本能的往角落退去,呼吸變的急促起來,在看到黑暗中靠近的燭光後,瞬間雙眼瞳孔緊縮。


  「齊華。」


  聲音從平淡轉為激動,低沉、憤怒的咆哮嚇的齊華又往牆角貼緊了些。身體在顫抖,在還沒遭受到毒打前全身傷口就已經隱隱作痛。


  這次……又要用什麼理由懲罰我?又要用什麼刑具玩弄我?齊華不安的盯著對方那雙無論何時都在生氣的眼,那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好像能夠把縮在角落的自己全身看透。


  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落了下來,齊華無聲的哭泣著,他知道哭聲只會招來父親更糟的對待,所以他保持安靜,這是他在童年時就學會的事情。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安靜的任由父親動作,不反抗、不呼救,只要等待一切結束就好了,就這樣隨波逐流。


  一下、兩下、三下……新的傷口在騷動,舊的痕跡被壓在新傷下叫囂著,疼痛從各個地方傳來。十六、十七、十八……明明痛到想直接昏死過去,腦袋卻仍清楚的數著。



  比昨天多打了四下。



  這只是開始而已,拳打腳踢只是第一階段的發洩,之後還有的受呢。勾起的嘴角扯痛臉上的淤青,掛在那的淚水沒了溫度,冷的幾乎要凍傷顏面。齊華盯著天花板看著,盡量不去感受身上的痛楚,努力想些別的事。




  今晚的雨真大,到了現在還在下呢。











  「唔。」


  驚醒,窗外下著暴雨,原來是場惡夢……雖然說只是夢,但夢的內容卻是幾年前天天上演的場景。努力平復呼吸,剛剛夢中疼痛的感覺太過真實,以致於現在他身上的傷疤也都若有似無的痛著。


  趁著下雨天人少,出去買東西好了。


  內心著麼盤算著,順便出門沉澱一下自己的心情、轉移注意力,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比現在呆坐在這好。打定主意,簡單套了件大衣,拿了錢包就往門外走。


  一路上零星的路人們都匆忙的走著,只有自己悠閒的撐著傘,踩踏水窪。馬路上車來車往,濺起的水花染濕了褲管,齊華不得不緊貼著路旁的建築物行走。在經過這條路第十五根電線桿時,右手邊多出了一條小巷,這是之前自己不曾注意過的。


  至於現在會注意到是因為有人將自己拉了進來。





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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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


  被揪緊領口的感覺並不好,這讓他回想起之前父親將他打倒在地時,總是揪起他的領口逼他站起來繼續挨揍。雨傘掉落到地上,還好現在雨勢已經變小了,不然大概很快就會全身溼透。


  動粗的人看起來是當地的地痞,會抓人到小巷內,不外乎是幹些搶劫之類的勾當。想扳開對方的手,沒想到還沒扳開就被對方抓著往牆上重重撞了下去。


  吃痛的叫了一聲,這一下撞的不輕,腦袋嗡嗡響著,瞬間那些過往的回憶被翻了出來,相似的情景讓齊華一片混亂,加上前些時候做的惡夢,使的他把兩者給聯想在一起……就好像父親正站在自己面前般,而抓著自己往牆上摔的人正是他。


  「唔、唔……」


  「還不明白嗎?把錢交出來啊!」


  地痞的同夥聲援著,擾人的聲音不斷嘲笑著齊華的糗樣,靠在牆上的齊華低著頭一動也不動,他分不清楚現在究竟是現時還是夢境,他只知道他很害怕,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自己幾乎喘不過氣。


  「對不起……」


  齊華小聲的說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開始地痞們對於齊華的道歉不以為意,但是隨著次數的增加他們也察覺到事情似乎不太對勁。他們要的只是錢而已,對於獵物這樣反常的態度反而感到棘手,不知所措。


  「喂,這傢伙腦袋壞了吧。」


  見到齊華開始發抖著流淚時,地痞們皺起眉頭,罵了聲倒楣,認為遇到了個神經病。正想說算了要離開的時候,其中一個地痞發現了齊華手上的手飾。看起來是不差的貨色,總比沒有好,就拿這個去當舖當了將就一下吧。抱著這樣的心態,那人伸手扯下齊華手上的手飾。


  「……」


  那個是母親留下的,不能夠被奪去,就算被打、就算被欺侮……在害怕自己會失去理智撲上去掐住對方的同時,身體已經行動了。


  「還給我!」


  瘋了般的尖叫著,十指緊緊的抓住對方的脖子,一吋一吋的收緊。其他地痞被這麼個突然的舉動嚇傻,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搶了齊華手飾的那人嚐到窒息的痛苦,一手推著齊華,另一手拿著手飾在齊華面前揮舞著。


  但齊華彷彿沒看到一般,只是不停嚷著還給我三個字。


  手指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頸動脈跳動著,不知道再這樣施加力道下去,會不會直接折斷呢?以往父親這麼掐著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嗎?興奮、征服、優越感……啊啊,不行啊……絕對不能變得跟父親一樣,可是……


  就在齊華思緒混亂的同時,周圍的地痞終於反應過來,上前將抓狂似的齊華給推開。齊華重重摔倒在地上,這才回神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連忙看了看剛剛被自己掐著的人。那人劇烈咳嗽著,幸好他還活著,不然自己可就殺了人了。




  在鬆了一口氣後面對的是那些地痞不滿的一頓暴打,在一陣混亂中齊華順利的從地痞手上搶回手飾,接著便閉上眼任由他們攻擊。挨打是早就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他並不曾出手打人,就連剛剛做出掐住別人脖子的舉動……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不過他也差不多全身都溼透了。等待地痞散去後齊華才睜開眼,雖然被打了一頓,但是這樣的結果比起被奪去手飾好太多了,趴在地上,他看著剛剛一直緊抓在手裏的手飾笑著。










  「母親,今天我也……活下來了喔。」





---

有機會或許會寫其他部分,像是Homophobia或Necrophilia都是蠻想嘗試的題材。
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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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只是夢對吧??
社會角落實在是太多無法想像的事了,我們對於現在應該就要有所感激了。
主角是有「母親」才能有活下去的意志吧?父親是又為何要打主角呢?(我對這邊蠻好奇的)

來自未來?

需要磨礪的是決心。

還有讀專業科目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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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5201559

前面是夢沒錯,夢到幾年前的事情,現在齊華已經離開父親的威脅了。
關於父親和母親的事情我在這篇沒寫清楚,之後還會再寫一篇解釋。簡單來說母親過世了,父親有情緒管理上的問題。

關於日期,單純配合企劃走而已ww
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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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27708602 於 2013-5-3 03:17 編輯


※一樣暴力描寫有

※不要說我虐待小男孩了,我是不會住(ry








》過去。







  那年齊華六歲。






  「為什麼拿別人東西?」


  面對父親的質問,齊華顫抖著,手上的餅乾早在前些時候就被父親摔在地上,碎成好幾塊。


  「是、是同學……給我的……」


  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齊華紅著眼框,低著頭握緊雙手,不敢看父親憤怒的表情。


  「別人給你你就拿嗎?看著我!」


  「你想讓我丟臉嗎?像乞丐一樣拿別人東西,我沒讓你吃飽嗎?抬頭!」


  咆哮聲嚇壞了齊華,咬緊下唇,齊華抬起頭,隨即被打了一巴掌。臉頰火辣辣的刺痛著,齊華終於忍不住哭出來,而下場就是另一邊的臉頰也被打。


  「男孩子哭什麼哭?你很委屈嗎!啊?」


  忍不住抽泣的聲音,齊華雙手不斷抹去臉上的淚水,但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哭泣。父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用多久,他怒吼一聲,指著家中的其中一扇門說道:「進去。」


  見齊華沒有移動腳步,絲毫不理會那求饒般的哭喊,父親直接拽著齊華的手,拖著他往那個方向走。手被拉疼,齊華害怕的掙扎,但再怎麼樣小孩子的力氣也贏不過大人,看著那扇略為老舊的門就近在眼前,他無法停止自己發抖。






  那是倉庫,他知道父親會把自己鎖在裡面,那裡面又黑、又冷,伸手不見五指。






  「爸爸、爸爸……我不敢了……對不起……」


  來不及說更多的話,齊華就被甩了進去,重重摔在那些滿是灰塵的木箱上,門鎖碰撞的聲音讓齊華知道他離不開了。就算想動也無法動彈,全身像是散了一般,他維持摔倒的姿勢好一陣子才能夠勉強爬起來。


  摸黑爬到門的位置,齊華嘗試敲門,明知毫無用處但還是不斷重複著動作,直到累了、倦了,才縮起身子休息。雙手敲的發疼,摸摸自己的小手,齊華小聲的哭著。


  他又讓父親生氣了。


  他討厭這樣總是做錯事情的自己,好像自從母親離開自己身邊之後,他就什麼也不會。那時候齊華還小,他並不知道父親是情緒管理上出了問題,也不知道這樣的教育方式是不對的,他一直認為父親是為了他好,才打他、罵他。






  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辜負父親對他的期望。






  「對不起……嗚……」


  直到縮在角落哭累了,進入夢鄉,才暫時脫離這恐怖的現實。夢裡他又遇見了母親,母親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就像兩年前時自己所看見的景象一樣,一切都從未改變。


  兩年前,也就是齊華四歲時,母親生了場大病,在短短一個月內就離開人世。還記得那時候母親虛弱的躺在床上,握著自己的手,溫柔的對自己說話。




  「齊華要幸福的活下去喔。」




  明明臉上沒了血色,握著的那雙手卻那麼的溫暖。那是自己最後一次看見母親,之後,母親就這麼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媽媽……我好想妳……」


  呢喃著夢話,在滿是淚痕的小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一天裡面,短暫的快樂時光。





 -






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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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漫長的像是凍結住了一般,父親究竟還要關自己多久呢?摸摸扁平的小腹,縮在地板上的齊華感受到胃部空的難受。看看一片漆黑的四周,不管是閉上眼還是睜開眼都沒有差別,齊華又把自己縮緊了些。


  嘗試再次進入睡眠,這麼做或許可以忘記飢餓,而再次醒來時齊華已經餓的渾身發抖。嘴唇乾的令人忍不住想要舔,但是一想到母親曾經說過舔嘴唇的話嘴唇會裂開,齊華抿了抿嘴,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一絲光線照了進來,深鎖的門終於被打開,齊華高興的抬起頭。父親終於原諒我了嗎?充滿喜悅的雙眼眨呀眨的,他看到父親端著餐盤,碗裡面散發出陣陣食物的香氣。剛剛餓到發抖的齊華突然有了力氣,爬到父親面前,滿臉期待的盯著餐盤瞧。


  就在餐盤放下來時,齊華吞了吞口水,實在餓到不行的他忍不住直接伸手去拿碗裡蝦球來吃,而這個舉動又觸怒了父親……


  「你的禮貌呢?連餐具都不會用了?」


  聽見父親震怒的聲音,齊華知道自己又做錯事情了,手一抖,蝦球掉到地上去。看向父親,齊華知道自己要說點什麼。


  「對不起……」


  可憐兮兮的認錯,齊華盡量不讓哭腔冒出來,儘管他現在怕的快哭了。


  「你媽之前教你的你都忘了?你媽死了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父親越說越激動,齊華拼命搖著頭,眼淚被逼了出來,他不斷重複著道歉,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夠做什麼。又是一巴掌賞來,臉被打的紅腫,齊華咬緊了乾裂的嘴唇,努力不哭出聲來。






  不要打我……都是我的錯……不要再打我了……






  他已經忘了肚子餓這件事情,父親抓著他的頭往牆上撞,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不太記得了,只知道他又在那個倉庫裡待了一段時間,重拾意識時他人在一間小醫院吊著點滴。


  母親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走的,那現在他也要跟著母親離開嗎?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他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發愣。


  他想起了母親臨走前最後一句話--齊華要幸福的活下去。


  如果就這樣去見母親,母親一定會很難過的吧?動了動手指,齊華覺得全身疼痛萬分,痛到他想哭卻不敢哭。頓時他覺得母親所說的那個「幸福」離他很遙遠,但是他至少能夠做到「活下去」這件事情。


  一定要活下去。








  長大之後的齊華常在想,關於母親的這段記憶究竟是真的,還是小時候的自己幻想出來的呢?答案無從得知。雖然他不認為那個年紀的記憶能夠記到現在,但他寧願盲目的相信這是確實存在過的--畢竟那句話一直支撐著自己活著。


  到現在他還是不斷夢到母親,那句話聽了數百次,就算他已經忘了母親的聲音、忘了母親的長相,他還是夢見了。重複的畫面,一次次在夢鄉撥放,唯一的差別是趴在床邊的小孩慢慢長大了。


  面對時常失控的父親,齊華不敢忤逆,也無力忤逆。或許死亡會比較輕鬆,不過他仍舊選擇帶著這些傷活著。


  他相信這樣的生活會有改變的一天。




  也只能這麼想了。



---

我沒什麼好說的
(つд⊂),另外我要強調我的家庭是很幸福的小說跟現實無關←
誰知道我腦袋都裝什麼(托腮

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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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27708602 於 2013-5-18 07:16 編輯


》夢境



  嗶--嗶--嗶……


  齊華安穩的趴在病床上,聽著心電圖規律的嗶聲。他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休息,一整天下來,最能放鬆的就是這個時刻。


  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是夢境,因為母親早在十七年前就過世了,僅留下一句話給他。就連現在掛在身上的項鍊和手飾都是從父親的房間偷偷拿走的,這算是他與母親之間唯一的聯繫吧?


  夢中母親的手輕輕摸著自己的頭,齊華就這麼任由對方一次次撫著。他知道他快醒來了,一切將在那句話說出口時結束。


  他睜開眼,看著病床上的人。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雖然他對於母親的印象已經十分模糊了,但他還是認為眼前的這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哪怕他完全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臉像是被抹糊了一般,就連五官也分辨不出來,而齊華卻能夠知道對方微微笑著。




  可真詭異,不是嗎?




  好像一切都照著劇本走著般,要是那天正好被父親毆打,母親甚至還會摸摸他的傷口。其實這樣的夢境不過是自己的想像吧?因為渴望著親情,於是意識讓自己在夢境中能夠獲得一些安慰。


  儘管在每次醒來後總會有這樣的想法浮現,自己卻還是不斷、不斷地否定它。逃避現實、逃避真相……時間的洪流早就將最初的畫面沖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他甚至無法肯定那時候四歲的自己有沒有到真的趴在病床旁,守著母親。


  至少那句話是真的,對吧?




  --齊華要幸福的活下去喔。




  那虛幻的聲音一開口就消散在空氣中,明明沒聽見任何一個字,齊華確知道。母親握緊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畫了個大大的笑臉,然後就這麼無力的垂下,沒再舉起過。










  瞬間,夢醒。






  齊華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剛剛母親的指尖在手心上滑過的處感好像還在,並且隱隱約約的發癢著。


  「……」






  我想您了,母親。應該說我一直都很想念您……










幼年齊華.png








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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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的小說我都好喜歡ヽ(´∀`●)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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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1660831

你喜歡是我的榮幸,謝謝(つд⊂)
不妨留下些心得或指教,我會更高興的(?








※無藥可救的執著
※底下附圖注意
※斜體字引用字歌曲 幸福な死を
※可搭配BGM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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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幸福的死給予











  那年齊華十歲。




  「爸爸,我回來了。」


  背著書包,將鞋子整齊的放在玄關後,齊華放輕腳步踏在木制地板上。這樣規矩禮貌的表現很難在這個年紀正常好動的小男生身上看到,但是經過父親的教育,齊華乖巧的讓他人幾乎挑不出毛病。


  僅限他人。


  「……洗手了嗎?」


  遲了好一陣子,聲音才從客廳傳來,看來爸爸又喝酒了。齊華到了洗手間一趟,將手心、手背、指縫,還有指甲間的空隙都好好的清洗一遍後,才繞到父親面前答覆。


  「成績單我看看。」


  父親的聲音低沉,齊華不敢大意,動作俐落的將書包輕放在椅子上,並且從堆疊整齊的資料夾內抽出那張薄薄的紙。


  今天是期末考的成績單發回來的日期,收到成績單的那刻,齊華難得的開心。他是全班第一名,並且在全校排名第七,還拿了三科滿分。這是他讀小學後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


  他偷偷抬起頭,觀察父親的表情。父親會稱讚我嗎?父親會摸摸我的頭嗎?內心難以壓抑興奮,齊華甚至沒察覺到自己的嘴角微微往上彎起。


  可是父親仍沒給他好臉色看。


  「國文九十九分?就只錯一題,為什麼沒把握好?」


  「這麼簡單的題目你都錯?這題、還有這題,你寫完檢查了嗎?」


  越來越難聽的話一句一句打在齊華心口上,到後來甚至夾雜著辱罵。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他難過的低下頭,看著自己握緊的雙手,因為緊張而冒出手汗,手心躁熱不已。




  騷動著。




  「可、可是……我拿了第一名……」


  不甘心、悲傷、憤怒、痛苦、害怕,各種複雜的情緒攪和在一起。齊華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很快,腦中充滿了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放大、越來越急促……耳鳴,嗡嗡響著。


  他渴望被愛。


  母親給他的不多,他渴望父親能夠給他愛。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這樣也能拿第一名?看來我得將你換到其他高等學校去,否則優越感只會讓你怠惰。」




  聽到父親的話,齊華難過的快哭了。


  「為什麼就不能稱讚我呢……」


  一直以來在心裡反覆出現無數次的問題不小心問了出來,在脫口的瞬間齊華愣了下,然後茫然的看向父親。是不是父親不喜歡自己呢?甚至討厭自己?為什麼要一次次的……否定自己?


  「……從頭到尾,你有哪點值得我稱讚的嗎?」


  父親瞇起眼,直盯著齊華瞧。


  聞言,齊華的表情變的錯愕,看著父親漸漸發怒的表情,他後退了幾步,一個不小心絆到桌腳,就這麼跌坐在地上。




  萬念俱灰,灰飛湮滅。




  「晚餐不用吃了,給我到倉庫去反省。」


  痛苦讓淚水充滿了眼框,不知道是自己摔疼的、還是被父親的話給刺傷的。父親所下達的指示是不能違背的,齊華明知道這點,但他沒有站起來移動身體。


  他到現在還是相信著父親是為了他好,要是他能夠再更用心一點,要是他能夠將那幾個小錯誤都修正……雖然沒有達到完美,可是他並沒有做錯。


  所以他不應該被處罰。


  不應該的。


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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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27708602 於 2013-5-19 13:05 編輯



  「……不要。」


  「你說什麼?」


  聽見齊華說出拒絕的話,父親怒斥了一聲。齊華哭了出來,他搖搖頭,這是他第一次沒順從父親的意思。


  「我沒有做錯,我不要去倉庫!」


  鼓起勇氣提高音量,齊華他從未這樣跟父親講話過,然而下一刻他就後悔了。


  「很好!」


  父親憤怒的將桌上的酒瓶舉起,往桌子邊緣敲下,剩餘的酒就這樣潑灑在地,夾帶著割人的玻璃碎片。齊華害怕的看著父親手上拿著的破酒瓶,一步步往他靠近。


  身體就這樣僵在原地,想逃冶逃不了,父親先是一腳踩在齊華手上,接下來狠狠的將他踹倒在地。破了一半的酒瓶靠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劃就是一條血痕,玻璃邊緣尖銳的能夠輕鬆割開他的喉嚨。


  「長大了,會頂撞父親了嘛,不知道你媽看到作何感想。」


  爸爸……好可怕。


  父親將齊華的頭按在地上,還刻意讓他的頭偏向一邊,這樣白皙的脖子就能夠完整露出來。無視齊華那隻不斷推著自己的手,父親用酒瓶碎裂的地方碰在他的頸部上--反正小孩子根本就推不開一個大人。


  感受到疼痛,齊華哭出聲,一動也不敢動。血液從側頸慢慢流了出來,一痕、一痕,不斷滲出溫暖的液體。


  「我要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做什麼?我要一個不優秀的孩子做什麼?」


  從上割到下,幾乎整遍皮膚都佈滿了傷痕。紅色已經完全將肉色給掩蓋,但碎裂的酒瓶還是沒有從上方移開。


  「你媽把你生下來有什麼用?你這樣對的起你媽嗎?」


  生命在流逝,一點、一點,從脖子的縫細流了出去。原先用盡力氣推著父親的那隻手也慢慢垂了下來,剩下嗽泣和嗚咽在客廳圍繞著。




  --墜入地獄就能獲得救贖,升入天國便能再次相會。




  不行,還不能夠死去……如果真的死了,那才是對不起母親。


  不可以放棄。




  --請立刻將幸福的死給予我吧。




  雖然很痛苦,但是還不可以放棄。


  腦袋暈眩著,剛剛垂下的手又舉了起來,他嘗試將手伸向父親的臉龐。明明只有短短的距離,對他來說卻是那麼的吃力。


  「爸爸…我……」


  伸出的手顫抖不已,淚水不停的從淚腺溢出,脖子的血也沒停住。
















  「我好想媽媽……」








  再割的深些吧,好想就這麼死去,投入母親的懷抱。再多流些血吧,好想就這麼死去,讓一切都結束。可是時候還未到,不行、不可以,必須照著母親所期望的……要活下去,活下去,要活下去。


  好想媽媽,可是不能死,媽媽要我活下去,不可以死,要活下去,活下去。媽媽說要活下去,所以不能死,不可以死,要活下去。好想要幸福的活下去……為什麼不能呢?要怎麼辦才好?


  好痛苦,好難受,好恐怖……好想死,可是還是要活下去。








  「對不起……」


  帶著微弱的哭腔,齊華神色恍惚,在指尖碰觸到父親臉頰的瞬間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人又是在純白的醫院裡吊著點滴,隱約聽見醫生在門簾外說著:就算當時有及時輸血也很難獲救,這一切若不是奇蹟,就是傷者求生意識太強。


  齊華兩眼無神的望著一片白的天花板,脖子輕輕一動就痛到不行。


  「……」


  太好了,我還活著,哈哈…哈哈哈……










  之後社會局好好的過來調查了一遍,可是卻什麼也沒查出來。那時候的齊華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只是記取了這次的教訓,然後努力將凡事做到完美。


  沒有達到父親的標準,被打、被罵就是應該的,這樣的觀念在這次事後深深的植入他腦中。父親並不是討厭我,看啊,他還把我送到醫院來了呢,看來他並不是真的要我死。是我沒有做好,是我讓他失望了,是我……都是我的錯,哈哈,哈哈哈哈……


  要更加、更加的努力呢,要讓父親滿意才行。


  到時候他就會好好的愛我了,對吧?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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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脖子上的傷口。

……  」對著鏡子照了照,只剩下當初割的比較深的部分還留著疤。

齊華 脖子.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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