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死別
「吶……藍？藍！藍……藍……！」擦破額頭的晉瑒惶恐的喊，只管抱起摔在身旁的孩子。
小心翼翼，緊張兮兮的檢查過藍全身上下，晉瑒此時此刻想的都只有懷中的孩子。
「晉瑒……」藍輕輕地呼喚，伸手輕撫晉瑒滲血的額際，晉瑒雖然狼狽卻還是純粹一笑。
「請藍原諒晉瑒無能，保護不了藍……」晉瑒溫柔的撫著藍雜亂的髮絲，試圖將手中的黑色髮絲理順，
晉瑒的聲音逐漸微弱，甚至顫抖，潺潺鮮血自晉瑒泛白的嘴唇留下，藍驚恐的捧著晉瑒的雙頰。
「不要……晉瑒不要……撐著你撐著！」藍恐懼的低鳴，下一秒未知的恐懼這樣駭人。
「藍，我的寶貝……」像是要永遠別離般的細語，此時此刻的溫柔這樣殘忍。
「藍若怪罪，晉瑒沒有怨言，像是當初跪在你面前允諾你的誓言，我不曾遺忘，因為你是我要守護的人。」
晉瑒癱軟，呼吸開始艱難，藍只管抱緊已經沉重的身軀，滿臉淚痕的努力仔細聽。
「這個國度因為藍而繁榮，我因為有藍所以沒有被拋棄，藍，我的寶貝，你要相信自己。
天使向來不知道自己又是天使，而你，就是我的天使。」
「你不是一個人。」然後，晉瑒癱軟在藍懷裡，閉上眼睛的臉龐還是這樣美麗。
「你是我的王。」隨著最後一絲溫柔殞落，像是在瞬間失去了心頭那抹深愛般，椎心的痛已經麻痺。
「晉瑒……」藍輕輕呼喚過所愛之人的名一次一次，細細吻過沾染血汙的額際。
「嗯，死了嗎？」從黑暗中現身，一頭黑絲雜亂的披散在那消瘦的肩頭，
藍從來都認為晉瑒他們一群已經將白襯衫穿得何其好看，沒想到，眼前的人將白襯衫展現至極致。
哪怕那片雪白已經綻放血花……
「怎麼可以那麼輕而易舉的，就死掉呢？」看著那抹笑容，藍茫然，只管低頭攬緊懷中的人。
「你已經被背叛了你還不知道嗎？」什麼？「他們都背叛你了呀，可憐的孩子。」
「胡說……你胡說！」藍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吼，容嫣然一笑。
「來吧，我帶你看看你愛人們。」黑衣人上前架走晉瑒，容親自扛起藍，而藍已經，沒有力氣掙扎。
「容……」藍呼喚。
「嗯？」不知多久後容應聲。
「你有心愛的人嗎？」
「有啊，」容莞爾一笑，「可是當她死的那一刻，我好像也跟著死了。」
「你恨我嗎？」
「恨？」
「我恨害死伊卡捷綝的愛。」
「你的愛，害死伊卡捷綝。」
「看吶。」容放下藍，藍畏懼的轉過身去，加上剛被放下的晉瑒，總共五具軀體。
他們靜靜的，躺在冰冷的塵土上，閉上了眼睛的臉龐這樣清秀，只是血汙，無所不處乾涸。
他們的頸項被套上繩圈，細長的圈繩連接至後面的刑台，這裡儼然已經成了刑場。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藍嚇得趕緊爬至他們的身邊。
「準備，」容冷眼看著那孩子茫然失措的爬到他們身邊的那一刻，「殺。」
「不要────────！」粗糙的繩被拉扯，五具已經沉澱的軀體被拉起，
白袍還在掙扎，藍沒有辦法一次撐起他們所有人，只管還搶救還有一絲氣息的白袍。
「省省吧。」容淡然，看著那孩子徒勞無功。
「墨懸！墨懸！」藍哭吼，墨懸被逼得斷氣而失焦的眸子悲傷地看著藍，
死亡將至，他才意識到已經沒有人可以守在這個孩子身邊，哦，他做鬼也不會放過這群垃圾！
時間緩慢地走，直到藍已經沒有力氣摔倒在地，白袍也早在多久前已經停止掙扎，容昂首，都死了，嗎？
「啊！」藍摀著臉尖叫，抽出腰際的匕首，割斷勒命的圈繩，藍一一割斷，
抱起一個一個沉澱的身體，一次一次重重摔落，直到他們全都倒臥在地上，藍試圖抱緊他們全部，試圖。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拜託……」圈繩在他們雪白的頸項上留下勒痕，藍心疼的輕撫過他們。
「不要……離開……我……」
「哼哼哼哼哼……」容摀臉大笑，「伊卡捷綝，妳看，妳看妳最愛的國度終將殘敗……」
「我告訴妳二十國君沒有一個人敢阻止我！」容嗤之以鼻，「他們寧可看妳凋零也不敢輕舉妄動！哈哈哈！」
「你！」殊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嘤嚶的哭聲停止，容看見那個孩子扭頭瞪他，棕色的眸子已經沒有對焦，
容打從心底發現那對眸裡無邊無境的怒火，容裂嘴一笑。
「你殺了他們！」藍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左肩撕裂的傷口伴隨著藍的怒吼竄出藤蔓，不斷延伸的藤蔓粗大，
不斷竄出的藤蔓蔓延天際，變得無比巨大！
「吶吶。」容輕輕的驚呼一聲，著實訝異到了。
「我要殺光你們────────！」竄出的藤蔓一一綑綁所有黑衣人，沒有人逃過，
在所有黑衣都被藤蔓緊緊纏繞的那一刻，藍朝天大吼，揮動雙手隨後握緊的那一刻，藤蔓掐死了所有黑衣，
飛濺血跡隨著藤與蔓之間的縫隙濺出，血飛向各處，除了晉瑒他們那一塊，無一處不倖免，血濺上容的臉龐。
藤蔓奮力甩開一具具已經乾癟的屍體，像有自己的意識般肆意扭動著，容除了笑還是笑。
在那些巨大藤蔓下，那抹身影這樣瘦弱，卻無比堅強。
藍緩慢地走至容，時間在這個瞬間像被施法般的變得何其緩慢，藤蔓在空中揮舞，
在藤蔓都一致要朝向容的那一刻，容抽出短劍，朝自己的左心房毫不猶豫的刺下……
已經抓狂的藍頓時清醒，著實一愣，藤蔓停頓在半空中，藍愣愣地望著刺破自己左心房的男子。
「吶吶……伊卡捷綝……我的伊卡捷綝……」容仍然微笑，漂亮的臉帶著吃痛的笑。
「犯不著讓你親自殺了我，我寧願自刎也不讓你報仇，藍藍，很抱歉我向來都如此自私。」
刺一刀，斷相思，再刺一刀，斷牽連，一刀一刀，刺斷所有愛恨嗔癡。
「我愛妳，至死不渝。」最後，容嫣然一笑，彈指，所有乾癟的屍體竄出火花，化作煙塵，消失。
「藍藍，我們都為情所困，總是有人讓我們魂牽夢縈，不能自己。」最後一個艷紅的火花燃起，綻放，隨後，凋零。
「你若死了，就沒有意義了，所以好好活著吧，帶著刺痛你一輩子的悲傷，好好活著。」
當火花熄滅的那一刻，藍才意識到，這裡，只剩自己活著。
只剩自己，還活著……
那些巨大藤蔓在瞬間化作片片花蕊，隨風飄散，散落整個時空。
「我親愛的……親愛的……」藍還是哭，抱起冰涼的軀體，痛哭流涕，像個孩子般無助。
星辰靜靜地看著所有事情發生，卻還是自顧自地在天空閃耀，
唯有下弦月，讓天空似乎在傷悲，
而點點星光，就是閃閃淚珠，無邊無境的撒落。
「啊哈……哈……」當哭泣的最後只剩換不過氣的岔氣，藍奮力挖土，挖出一個個深深的坑，埋葬，愛。
一群人走了，又一群人來。
藍不知道恍神的多久，直到再度被人擁抱，攬緊，藍才意識到，芳來了，知更也來了，二十國君都到了。
而他的將領，似乎已經不會再回來？
抱著芳，藍，終究，只能哭。
哭泣反反覆覆，無論過了多久，只要想起仍會傷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