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34258106 於 2014-9-25 06:48 編輯
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有身子一再再的低了下去,腦袋微微顫抖著,夾著前額瀏海的水鑽夾子一閃一閃的發出淡粉色的光芒。我隔著散著油味兒的桌子看他,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桌面黏著一塊紅色油漬,不知是誰留下的,散著一股辣味,刺的眼睛疼。
我們就這麼僵著不動,手酸了也不敢打破這停滯的空間,深怕一個動作世界就崩潰了。最後還是他的頭先抬起,上面黏著擦去乾紅的淚痕,他蒼白像醫院地板顏色的肌膚有點發青。他狠狠的像看仇人般瞪著我,嘴唇無血色的顫抖「你……真狠!」
這句話像他的精氣,一口吐出來身子就軟了,整個人沒了骨頭,像一具空殼子只剩下眼睛還往我的方向直直地看著,空洞且令人打從腳跟發麻,沿著脊髓的詛咒直通腦袋。
「對不起……」我抽回手,緩慢的掐著自己大腿,閉上眼睛默數者一到一百。
「不要跟我道歉!」他憤怒的拍上桌子「碰!」我張開眼睛,瞧見那塊紅油印子就按上他的手掌,他也不介意就拉住我的白衣領,油漬透過他的手到了我身上,他絲毫沒有察覺、只是一昧的將自己的情感發洩出來、手顫抖著、連著臂膀、背脊、整副虛弱的身軀都在為之震動著。
我只注意到他冷靜下來鬆開我的衣領時,殘存在上頭突兀的紅色髒污,用手指輕輕摳弄著,也摳不下來,食指沾了點唾沫,紅印子越糊越大塊,像口紅、親吻過後留下的傷疤。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撫平衣領,抬起頭淡淡回望他隔著一副黑框鏡片,他的頭髮整齊的遮住他過淡的眉毛,他戴著瞳孔放大片的眼睛瞇的細細,呼吸中夾雜的黏膜聲是房內唯一空氣的震動。他穿著跟我同樣款式的海軍藍學生服,手緊捏著褲子折邊不放,深怕褲子飛走似的。
「謝謝你。」我聽見自己的音調扁平的敲碎他的爆炸聲,他垮下,再也站不起來似的撐著地板、衣服微微撩起,露出他黑色的內褲頭。
「阿……不行……不可以的………為什麼……?」他抱著自己的腦袋,閉上眼,脣邊流下了殷紅的血絲,在他蒼白的膚色上彷彿一朵開在雪地裡的玫瑰。
外頭的太陽很大,折射透過鏡子表面,我的視線瞬間只剩下空白,他的臉沒變,而空氣卻走樣了,這一切突然是這麼的可笑,深怕下一秒會反悔似的,我跳過紅點、眼睛、放大片、白色而且飛舞著的考卷、跳向光的盡頭。
而那裡什麼也沒有。 |